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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医生在诊断书上写了一个问号,4个月后,我靠它获得18万

    2024-02-01 23:36:06

       作者:小鱼的家

    阅读:142

    评论:0

    [摘要] 大家好,我是陈拙。你能看懂这张纸上写的是啥不?这是一张医生写给病人的处方,有人说这是天书,根本看不懂,有人管这“草书”,“潦草”的“草”。我一般对待这些处方的方式,就是看不懂所以不看了。毕竟世上无难事,只要肯放弃。但我的律师朋友李不疑劝我,有时候还是得仔细瞅瞅,最不济也要仔细保存起来,迟早有天能用上

    大家好,我是陈拙。

    你能看懂这张纸上写的是啥不?

    这是一张医生写给病人的处方,有人说这是天书,根本看不懂,有人管这“草书”,“潦草”的“草”。

    我一般对待这些处方的方式,就是看不懂所以不看了。毕竟世上无难事,只要肯放弃。

    但我的律师朋友李不疑劝我,有时候还是得仔细瞅瞅,最不济也要仔细保存起来,迟早有天能用上。

    她曾经办理过一个案子,有个北京男孩靠着在病历本上发现的一个问号,给亲人赚了18万。

    对于李不疑来说,这个案子并不复杂,就是教会了她一件事:

    有时候坚持到底挺重要。

    2014年,我本科毕业进了一家律所的北京办公室工作,工作前五六年,我都是律所年纪最小的人,行政部的哥哥姐姐们经常带着我一起吃饭。

    那时候,我认识了穆昭。

    那段时间,每开一次庭,我都带着一肚子牢骚在午饭时吐槽,总觉得法官的法律没学好,客户背刺我,对方律师又睁着眼睛说谎话了。

    行政部的哥哥姐姐人都很好,跟我一起吐槽,帮我化解怨气。但只有穆昭,事后总会找个机会喊我去办公室吃点儿小零食,以过来人的眼光帮我分析问题,开导我看到冰冷法条背后一个个具体的人。

    他比我大几岁,之前嫌互联网工作太累,跳槽到我们律所做IT行政,现在每天六点下班,准时打开手机飞行模式,谁都别想找到他。但如果是我们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拜托他,他加班加点也会帮我们搞定,没一点怨言。

    那时他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很懂人情世故,却真诚坦率的老大哥。

    这个印象却在我认识他的第七年被打破了。

    他被一家保险公司坑了。

    我以为保险坑人是常识,谁都有那么几次上当受骗的经验。

    早年间我姑姑做保险销售,忽悠我爸妈买了不少理财保险,保费基本上从交的那一刻就开始打折,回本就更别想了。

    有时候连律师都不能幸免。之前律所有个其他团队的秘书,跳槽去了保险公司。有一阵子,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,挨个敲我们办公室的门,我一见她就躲着走,生怕被她逮住,给我一通安利。

    其实她什么都不懂,我被她找上过一次,当时我拿出两个保险让她去对比、告诉我谁更好,她根本答不上来。但还是忽悠着律所一整个财务部和好多律师,买了他们公司的产品。

    穆昭被保险公司坑了,这事不奇怪。

    但不知是不是我们相互影响,如今的穆昭就像六七年前的我,固执地相信规则,天真得仿佛从未受过磨难。

    他气愤地问我,“凭什么他们不按合同来?凭什么他们不给我拒赔依据?”

    那一刻,我有点答不上来。

    2021年3月,一个工作日,工位上的座机铃声响起,“你现在忙吗?有事儿想咨询你一下。”

    来电的人是我的饭搭子,穆昭。

    前不久,穆昭的大爷做了手术,正好之前他帮大爷介绍了保险,买的时候说是可以报销所有手术费,穆昭想着,这能省下不少钱,便让大爷的孩子去小程序上申请理赔。

    结果保险公司拒绝赔偿,还二话不说,给他们发来了退保短信。

    大爷的孩子把短信截图发到了家族群里。

    穆昭想不通,保险公司怎么能这么办事,“我一个在律所工作的,还能被保险公司给玩儿了?”

    他得给大爷要一个说法。

    找我之前,他已经接连被两位律师拒绝。

    那两位律师有法律、医学、保险三重背景,但穆昭找过去的时候,一个正忙着接客户电话,一个正在电脑上敲文件,只侧着身子听他说,连个正脸都没有给他。估计是看不上他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小案子,“他们也不查查法条、翻翻资料,就告诉我不行。”

    穆昭拿出备选的律师名单,在前两个律师名字旁打了个红叉,还有一个问号,旁边是我们专做保险案的合伙人的名字。

    我心里嘀咕,人家合伙人多忙啊,有空搭理你的小案子吗?但又不想伤了他的心。

    我故意说,“怎么,非得合伙人?看不上我这个小律师啊。”

    这事儿我管了。

    那时,我没有做过保险理赔案,也没细想过,为什么两位资深律师连资料都没看完,就斩钉截铁告诉他“不行。”

    律师本来就是边干边学的工作,凡事都有第一次。

    更何况身边人的事,我不可能不管。之前我们所的保洁阿姨来找我,说她儿子是校车司机,因为和学生发生推搡被找了麻烦,我那天连午饭都没吃,就给保洁阿姨列了一二三四五的注意事项清单。

    别的不说,尽心尽力我肯定能做到。

    穆昭把手机递来,给我看保险公司发来的退保短信截图,忿忿不平道,“这算怎么个事儿!”

    我一个误操作,不小心切换到了微信聊天界面。

    穆昭的家族群里,一条条消息蹦出来,看头像都是家族长辈。

    我以为像他这样尽心尽力的小辈,长辈们肯定很满意。结果微信群聊里,亲戚们却给他泼了一盆盆凉水——“早说了,保险都是骗人的”“自认倒霉算了”“多此一举”。

    我着急忙慌地把手机还给他,说会尽快研究出法律意见,拿着一堆材料离开。

    几天后,我给穆昭带来一个遗憾的消息:保险公司的拒赔决定没有问题。

    为了防止投保人骗保,常规的保险会约定一个等待期,期间内即便发生保险事故,也不能获得理赔。穆昭大爷的保险等待期,是180天,而他的就医时间,恰恰在180天以内。

    这应该也是他们拒赔的主要原因。从合同上讲,这个决定没问题。

    穆昭显然听过很多次这个结论了。他很平静地问我,“只差几天,他们不能通融理赔吗?”

    我有点不解,我们和保险公司最核心的争议,就在于是否在等待期内确诊。穆昭怎么还会做通融理赔的打算,难不成他是明知不符合规定,但就是不肯接受?

    穆昭却很坚定地说,“不对,保险公司一定错了,他连拒赔依据是哪一份文件都说不出来。”

    我看着他笃定的眼神,一下慌了神,总觉得我看漏了哪里,又或者检索不到位、理解有偏差。

    为了更好地帮穆昭维权,我不得不刨根问底,他大爷这保险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    穆昭跟他大爷一家的亲戚不算近,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姻亲,两家平时不怎么来往,只有逢年过节才串串门。

    有一次,穆昭去大爷家做客的时候,见大爷吃完饭频频跑厕所,问起这是怎么回事。家里人没把这当回事,说大爷是“直肠子”,一天跑好几次厕所,也不一定解得出来。

    大爷从厕所回来以后,一言不发,撅着嘴,怪自己老婆多嘴。

    他大爷就这脾气,性格特别各色,之前一家子去动物园,大爷老婆看到了马说,“呀,大马”,他大爷都要埋汰一句,“这哪是大马呀,是大黑马。”好像这样就能显得自己特别有能耐。

    这次毕竟涉及健康问题,穆昭又多问了几句,“您大便情况怎么样?要不要去医院做个肠镜看看?”

    大爷没搭理穆昭,只当耳旁一阵风吹过。还是大爷老婆接了话茬,“有时候有血,说也不听,他自己有主意”。说完还被大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。

    穆昭却把这事记在了心里。

    穆昭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小孩,又出生在双职工家庭,父母朝九晚五上班也没空管他,对他的教育历来奉行放养制,他从小自由度很高。

    他中学时候成绩不好,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,后来参加成人高考,才拿了学历。因为进入社会比较早,他比同龄人显得更为早熟,在年轻一辈里是比较能抗事,也爱操心的一个。

    之前怕家里老人不会看导航,丢了找不着路,还给老人们都买了老人手表。

    在穆昭这个年纪的人眼里,人生里最要紧的只有两件事,老人的健康,孩子的教育。

    他大爷现在已经五六十岁了,退休金够日常生活,但治病真就够呛。

    临走时,穆昭放心不下,嘱咐大爷的孩子,让多劝着点大爷去医院查查。如果只是痔疮、肛漏还好,是肿瘤还得早做打算。大爷的孩子点点头,但看起来也没有把穆昭的话放心里。

    刚好穆昭有个朋友,前不久跳槽去了一家外资保险公司,还没开单。穆昭找朋友打听好了,买哪款保险最合适,他劝大爷的孩子给他投保。

    当时大爷的孩子还不愿意,毕竟是工薪阶层,好几千块也是半个月的工资,觉得没必要。但穆昭觉得老人的健康是大事,最后好说歹说,都说到穆昭都愿意出钱的份上了。

    最后大爷的孩子才不情不愿买了保险,“哪儿能让你出钱啊。”

    保险合同上有180天等待期,但大爷根本不记得。早前谁劝他都不去医院,“直到难受得受不了了,悄么声的自己去医院了。”这一次检查,正好在180天等待期内。

    出检测报告那天,穆昭开车去接大爷回家。

    那会儿是冬天,天黑得特别早,穆昭在停车场里等他大爷取报告出来。他等得都有点儿晃神儿了,结果突然看到排水孔里蹿出一个黑影。他定睛一看,发现是只黄鼠狼,特别长,刺溜刺溜地跑。

    “医院的黄皮子都是有灵性的,”当时穆昭心里就有预感,“大爷的病可能不好。”

    穆昭的大爷从医院出来,气鼓鼓地丢给他一沓材料,说医生让他去更专业的医院查查。穆昭也不懂医学术语,只是看到“浸润”两个字,知道是一个很不好的词,心里咯噔一下。

    后来大爷又去了另一家三甲医院做检查,确诊了癌症,还动了手术,治病花了十几万。

    穆昭觉得,大爷最终确诊的时候,已经超过了180天的等待期,保险公司应该理赔手术费。他之前只有买车险的经历,发生事故后出险、理赔一向很快,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,重疾险的理赔流程也应该如此。

    没想到保险公司根本没给他拒赔依据,而是在完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,单方面解除合同、退还保费。

    这摆明了是从合同、就医资料中找不出确实的依据,刁难他们这种普通人。

    穆昭专门和大爷一家三口拉了个理赔群,找大爷要来了身份证,帮他去医院复印了各种诊断证明、报告。整个过程,大爷没帮忙不说,还时不时给他泼冷水,无论是早先买保险,还是现在去理赔,都觉得“多此一举”。

    其实大爷打心底看不上穆昭一家。

    早年间,他大爷的父亲是个领导干部,那个年代,北京城里的领导地位了得,单位分的房是二环里的楼房,还给他们分车,有司机有秘书的,他大爷也习惯了衣来伸手、饭来张口的生活。后来他大爷也被父亲安排了一份体面的工作——给领导开车。

    而穆昭一家都是工薪阶层,他爸爸早年间闯关东来到北京,没有祖遗产,是父母年轻时过苦日子,白手起家赚出家业。他自己在成年后,也早早独立,可他大爷就是看不上他们这种在私企上班的人。

    后来他大爷结婚没多久,父亲去世了。这一下失去父亲的庇护算是家道中落,可他还是一副少爷脾气。

    这些年,他大爷已经收敛很多,但骨子里的傲气还在,时不时就要摆出大家长的款儿出来。

    自打他生病以来,妻儿的劝告他从来不听,大爷总有一种生了病,还能住进干休病房的幻觉,因此觉得穆昭多管闲事,还挑战了大爷在家里的权威。

    穆昭也很无奈,“我要是知道这么吃力不讨好,一早就不该管他家的事儿。”

    我苦笑了笑。我知道,穆昭一向古道热肠,既然挑了这个头,肯定会管到底,给人家一个圆满的交代。更何况健康这种大事,哪怕再来一次,他也会硬着头皮劝人家买这份保险的。

    于是我宽慰他说,“没事,我老早就给你撂过话,你的事儿什么时候我都管。”

    那段时间,我用记号笔密密麻麻地标亮了保险合同,给不同医学报告贴上不同颜色的标签,逐一分析。

    我没做过保险理赔的案子,保险合同里又有不少专业词汇,“病理检验”“临床诊断”“专科医生”,每个概念都很陌生,我看得也很费劲。

    这起案子的关键在于,我要向保险公司证明,穆昭大爷在180天等待期内就医时,还没有确诊最终他做手术的癌症。

    对照穆昭大爷第一次就诊的病例,和保险合同上关于等待期内的规定,我发现这事还有争辩的空间。

    我梳理完思路,给穆昭发去消息,“快去和保险公司的理赔部约电话,我要和他们谈一谈!”

    第二天临下班前半小时,我和穆昭溜到公司会议室汇合。

    保险公司的理赔部,是意外情况发生时,决定是否给被保险人出险的部门。为了不让对方警觉,我和穆昭商量,让他在电话里假扮他大爷,而我会坐在他旁边,和他一同听耳机里的通话内容,把法律意见用电脑敲给他,他只要复述就行了。

    通话前,穆昭很忐忑,不住和我确认,“能行吗?你有把握?”

    我给他一个“相信我”的眼神。

    电话接通,对面是一个男人,听起来年龄跟我们差不多,态度非常恭敬。

    他给出的拒赔理由是,穆昭大爷在第一家医院的检查报告中,写着“镜下诊断:直肠癌”,这一点他跟穆昭沟通的邮件里也提到了。于是我早做准备,在这份检查报告中,有一处明显的程序错漏,那就是报告仅有送检日期,没有报告出具日期。

    穆昭大爷做内窥镜检查的时间,离180天满只有几天,没法确认报告到底是哪天出具的。

    更何况报告里写着,“反复尝试、内镜无法通过,遂退镜”。我们合理怀疑这份检查报告的结论非常草率。

    我不能说话,手指在电脑上哐哐地敲字,时不时翻出一份医疗凭证指给穆昭,让他转述我的话。

    刚开始,我们配合没那么熟练,穆昭只能非常机械地复述我发给他的话。有时候我写得匆忙,或者预判错了方向,紧急删掉重写,穆昭复述的时候甚至连断句都不对,结结巴巴的,非常生硬。

    中途因为他没明白我意思,我们还临时挂了电话,说是信号不好,五分钟后再打。

    但对面的理赔专员应该听懂了我们的意思,他说,“已经记录并上报反馈”“请您通过电子邮件,提供书面理赔情况说明”。

    挂断电话,穆昭忍不住问我,“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    我觉得理赔有戏。

    穆昭找的这家保险公司,毕竟是大公司,又是外资,当初给他介绍保险业务的朋友也算靠谱,知道他要理赔,还介绍她主管帮我们升级了VIP理赔通道。如果道理上能说得通,那我们应该有希望得到理赔。

    听完我的判断,穆昭也觉得没有问题。

    几天后,我们收到了保险公司的邮件。他们虽然认下了镜下诊断的漏洞,但提出了新的依据。

    在保险理赔部发来的邮件中,他们将拒赔依据更正为,等待期内出具的病理检查报告单中“病理诊断:肠粘膜内可见腺癌浸润”。

    “腺癌浸润”是什么概念呢?

    我在网上搜到,对“浸润”一词的解释是,“组织内侵入了异常的细胞或出现了正常情况下不应出现的机体细胞,以及某些病变组织向周围扩展的现象”,“浸润大多为病理性的,肿瘤细胞浸润,往往是恶性肿瘤的特征”。

    检索到这里,我感觉已经被判了死刑,好像无计可施了。

    穆昭却没死心,他说,“你读得懂浸润吗?我读不懂啊,我当时上网搜,很多人说这就是癌症,但是也有人说,自己被查出浸润后发现是误诊。”

    也是那时,我意识到,“浸润”不等于确诊癌症。在没有做病理检查的前提下,穆昭大爷在当时仍然有良性肿瘤的可能。

   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的主诊医生会在诊断结果处写,“直肠癌伴周围淋巴结转移”,后面打了一个“?”

    再次接到保险理赔部的电话,对面依旧是那个语气恭敬的男人。

    还是穆昭接电话,我们俩渐渐形成了默契,不仅能清晰知道我的意思,到后来基本上我写下几个关键词,他就知道我想表达什么。

    这通电话依然是我们占理。但对方的态度却逐渐让我发现蹊跷,因为到了这通电话的结尾,他依旧是那套,“请您通过电子邮件提供书面理赔情况说明”“已经记录并上报反馈”,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套路。

    结果果然,我们收到的邮件回复里,对方又提出了新的依据。

    保险公司的理赔部认为,“腺癌浸润”对应的是世界卫生组织对疾病分类中,结肠腺癌恶变中的“腺癌恶变”,这简直是强词夺理。

    浑浑噩噩熬了几天夜后,我突然在洗澡时灵光乍现。来不及关水,我就披着浴袍跑到书房翻材料。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,但我发现了制胜的杀手锏。

    一直以来,我都被保险公司的拒赔意见误导了。

    前期我们争夺的重点在于,穆昭的大爷是否在等待期内确诊了癌症。但是实际上,穆昭大爷在等待期外真正确诊,并做了手术的癌症,只不过确诊的癌症跟前期的检测结果不同。

    在180天等待期内,检测的部位是直肠。而在180天等待期外,诊断结果显示,穆昭大爷患的是结肠腺癌。

    从直肠到结肠,大约有15-20厘米的距离。

    穆昭大爷的手术只在结肠段进行,完全没有涉及到十几厘米外的直肠段。

    穆昭大爷的内镜报告上写,“反复尝试、内镜无法通过,遂退镜”。当时我没有意识到,这条说明意味着什么,但如果两次检测的癌症不一样,说明在180天等待期内的检测,根本没有检测到最终确诊疾病的位置。

    我猜测,穆昭大爷就诊的时候,结肠腺癌可能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转移,蔓延到了直肠部位。但在180天等待期内,医生发现的浸润现象,只是他结肠腺癌这颗定时炸弹移动过程中,遗漏的一截引线。

    也是这次遗漏,给了我们机会。

    我终于找到了这个案子的核心,也在新的理赔电话中,从防守方变为进攻方。

    接电话的还是那个男人,他大概想不到普通人理赔,怎么会纠缠这么多轮,也被我们问烦了,展露出了一些情绪,“怎么跟你说话说不明白?”

    他跟穆昭一度在电话里吵起来。

    我们一共和他打了六通电话,但每一次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,即便最后我们绝对占理,面对的也是一次次新的拒赔依据。

    最后一通电话时,也许他和我们沟通得多了,关系也熟了。

    他隐晦地告诉我们,理赔部这条路是走不通的。“我们过去没有先例,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。”

    在那通电话的末尾,他依旧像过去每一次那样,毕恭毕敬地告诉我们,“请您通过电子邮件提供书面理赔情况说明”“已经记录并上报反馈”。

    那通电话后,保险公司的理赔部就像躺尸了一样。

    那段时间,穆昭非常焦虑,他每隔一段时间,就要刷新一下邮箱,看有没有新的邮件。但我们迟迟没有收到回复。

    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,理赔部这条路恐怕不行。

    我给我的保险代理人打了个电话。

    早年我很厌恶保险,后来我同学的同事辞职去做保险,把她推荐给我,我才发现保险行业中原来是有那种高学历、专业、负责,来找你好几次只为了给你厘清自己的需求,并不推荐任何保险的人。后来我爸爸生病去世,我去做了基因检测,发现有某几种病基因型的高发,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,火速签了个医疗险。

    在她的指点下,我意识到,在保险公司,理赔部的使命是鸡蛋里挑骨头,尽全力拒赔一切有争议的理赔。

    我们就像控辩的双方律师,谁都说服不了对方。

    他们会有拒赔率的要求,因此我们即便在道理上说服了理赔专员,也可能拿不到理赔。

    真正想要解决穆昭的问题,重点在于说服“法官”。

    对于保险理赔纠纷来说,法官就是保监会。

    我心里其实非常没底,因为如果打了保监会的电话,就意味着我们会彻底和保险公司撕破脸,想从理赔部得到赔偿是绝无可能了。但在理赔部迟迟没有回复的情况下,这也是我唯一的办法。

    我拨打了保监会的监督电话,希望监管部门可以介入,于是穆昭的理赔,转由保险公司的法务部接手。

    我的保险代理人告诉我,在外资公司,法务部会准备一笔专门的资金,用于在庭外处理争议事件。

    于是和对方法务的电话,我们没有沿用之前,我出主意,穆昭代表他大爷说话的形式。我一上来就亮明了自己的律师身份,拿出之前检索到的唯一一份胜诉案例,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。

    接电话的法务也是个男人,但明显听起来业务很不熟练。

    我之前有不少和法务打交道的经验,大公司的法务基本不会实战,真要打官司都是请外面的律师,于是我们在电话里一来一回地交锋,明显能听出来对方的手忙脚乱。

    我一上来就指出合同里关于“专科医生”“恶性肿瘤”“国际疾病分类”等名词,定义很严谨,但也正是因为过于严谨,在多个词条的联合框定下,保险公司对确诊的解释空间变得极为狭窄。在这个漏洞下,第一家医院出具的文件显然不具有确诊效力。

    对面的法务一听就慌了,干脆不接茬,继续解释他提前准备好的,关于等待期的条款。

    我只用了一句话,就把他问住了,“好,正如您所说,等待期内确诊疾病。那请问是在哪一天,经哪一份文件,确诊的何种疾病呢?”

    有经验的律师不会陷入是或否的选择困境中,但没上过庭的法务,则会被这种提问引导进一个必须给出确定答案的思维模式里,我听到电话那头沙沙的翻阅纸张的声音,他落进我的圈套了。

    半分钟以后,对方法务还没找到材料。

    我继续展开攻势,我逐字逐句念出了检索到的唯一一份胜诉判决,这起胜诉案例和我们案件的相似度高达90%以上,法官没有认可之前各种报告中的诊断,而是以治疗后的病理检查为准。

    “没有病理取样,谁敢轻易说他是不是癌症呢?医院不敢认、法院不敢认,保险公司就敢这么认定吗?”

    对方的法务专员嘴上还在逞强说,“保险合同中约定管辖是仲裁,你援引的是法院的判例”。

    我知道,他已经认输了,找得到依据可以直接用依据来回击我,只是因为找不到他才会嘴硬。

    于是我没有对他穷追猛打,只是让他转告领导,如果这一次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,我们就会放弃沟通直接起诉,说完我便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,没有留给他回应的时间。

    穆昭在一旁看呆了,说“你知道吗?你把他一愣一愣的。”他回过味来,又有些不确定,“不过我们真的要起诉了吗?”

    “不是,只是一种谈判策略,我想让对方觉得我们不怕,装腔作势罢了。”我定了定说。

    出会议室的时候,穆昭说,这事稳了,他必须请我一顿恶贵恶贵的餐厅。

    跟法务部打完那通电话以后,我和穆昭一周多的时候都没有联系。

    我们心里都没底。他怕给我压力,我也怕事情没办好,怪尴尬的。

    一周多以后的一个工作日,我终于收到了穆昭的微信,保险公司承认之前的决定存在问题,决定理赔。他给我发来截图,配文“选饭店吧。”

    我心里的石头才真正落下来。

    理赔款到账后,穆昭请我吃了一顿恶贵恶贵的饭当作酬谢。走进高档餐厅时,我扭头问,“这得是赔了多少钱啊?”

    穆昭凑近小声说,“十多万。”

   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,我问他,“你大爷到账以后是不是特别开心啊?专门给你拨一笔经费,来请我吃饭。”

    “没有,他们就当没发生过一样。”

    我听完挺惶恐,理赔款一分也落不到穆昭口袋里,我也犯不着讹他这么贵一顿饭。

    我想换一家性价比高些的饭店,穆昭却说,必须请我吃顿好的,不然以后还怎么找我帮忙。

    那时我才知道,之前他大爷无论是调取资料,还是协商理赔都像个隐形人一样,对穆昭爱搭不理的。穆昭把理赔成功的消息发到和他大爷一家的群里,只收到了两个字的回复:“哪天?”

    穆昭又尽心尽力地向保险公司打听好,理赔要带的材料和具体的时间,把信息发到群里。

    结果再没有人回复他。

    我听完气坏了,“啊?那你没主动说吗,他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是吗?”

    “有什么可说的呢。”穆昭说,神色却并不落寞。

    保险公司通知去营业部理赔的那天,穆昭大爷一反常态,自己开着小车去理赔。其实这事也用不着老人家自己跑一趟,但他大爷非要去。

    那天正好车子限号,赶上交警设临岗检查,他大爷还被罚了200块钱。

    这也不是他大爷亲口说的,而是去交罚款的时候不认识路,向穆昭打听时说漏了嘴。这之前,他大爷全当没有买过保险一样,该怎么不搭理他,还怎么不搭理。

    我听完这一通,多少替他不值,“你是不是早知道人家这种态度啊,那你干嘛还干这事?”

    穆昭摸摸头,大大咧咧地说,“嗨,我那不是……”

    他“那不是”了半天,也没说出下半句。

    我接了话茬来圆场,“甭说了,咱都是操心的命。”

    穆昭点点头,还是笑着说,“算了,只要人好好活着,比什么都强。”

    后来穆昭告诉我,他当时特别想找保险公司要说法的原因是,人身保险毕竟是涉及生死的大事,他们家情况没那么紧急,他也有律师可以求助,但对于有的人来说,拿不到这笔钱很有可能命就没了。

   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
    后来他的保险代理人给他打了一通电话,我刚好在旁边,他对我举了一个“嘘”的手势,把电话开了免提。

    保险代理告诉他,他们开例会的时候,领导拿这个理赔案当典型讲了一个上午,最后说,法律部门已经重新修订了保险条款,以后各位代理人给客户讲解合同和做风险提示的时候,一定要注意。

    也就是说,至少在这家保险公司,每一个保险代理人都会更加负责地告诉客户,他们签下的每一份“风险须知”、“如实告知”、“知情同意书”,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
    过去我特别害怕遇到想要“争一口气”的当事人。

    我做过最长的一个案子跟了六年,每年都要走一遍同样的流程,我累,当事人也累。

    我更怕的是,当事人会困在过去,走出不来。我初中数学老师的老婆,被人骗了500万以后,四处找律师想要个说法,想证明自己没有错,后来已经得了抑郁症了。我不是那种死磕派律师,相比赢,我更希望当事人能走出来。

    但我现在回想穆昭的案子,其实不仅仅是我守护他的天真,他也在提醒我学法律的初心。

    有时候人就是要“争一口气”,这个世界才有可能变好。

    李不疑告诉我,办完这起案子,她特别难过。

    之前做法律检索的时候,她搜到了1151起,在等待期内拒赔的保险理赔案件,和穆昭大爷情况相似的,有且仅有一个胜诉案例。

    而这仅仅是成功起诉、立案的一部分,还有更多人像穆昭的大爷最开始一样,听到保险公司说无法理赔,就选择彻底放弃。

    在李不疑看过的大多数案件里,有一些“坑”反复出现。

    比如,保险销售会告诉大家,基础病史不重要,不用告知保险公司,但事后,这就会成为保险公司衡量是否理赔的关键证据。

    类似的违规操作还有很多,无外乎利用人们的信任、粗心,以及不了解相关专业知识。

    于是她看到了一起又一起败诉的案子。

    她从律师视角,整理了买保险如何不被骗的几点提醒:

    1、不要求或者不让你如实告知健康情况

    2、没有直接对接人,理赔只能自己对接系统AI客服的互联网保险

    3、保底、保证只有销售口说没有写在保险合同中

    李不疑不希望大家用上这些知识,但她更希望大家碰上的时候,别掉进坑里。

    (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)


    关键词: 医生 诊断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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